Zhiyikk921

风雨中他是大人,阳光下他是小孩💙

【昊凯】Dumb Ways to Die(中)

载酒行:

全架空,勿上升


我对kk演绎一曲《你的扣肉》执念真的很大








刘昊然开始后悔给了对方那个私人号码了。王俊凯是在蓄意报复他。


他在第二天清晨被手机铃声响起,听筒对面传来谨慎的询问:


“你正睡着吗,昊然?”


“我在,小凯。”


刘昊然手都要摸到配枪了,对方松了一口气:


“那太好了,请你帮我带一杯橙汁上楼,陈姨出门买菜了。”


刘昊然:“……?”


“请快一点。”王俊凯礼貌地补充道,“我很口渴。”


……


 


“昊然?”


“在。”


“帮我拿一下电脑。”


“它就在楼上。”


“我知道。我是说,我够不着,帮我拿到床边。”


“……”


 


“昊然?”


“又怎么了?”


“第四题怎么做?我试过二次求导了,算不出来。”


“……你问错人了。”


 


“昊然?”


“草莓酱还是巧克力酱?”


“……都要,谢谢。你越来越上手了。”对方以一种甜蜜的古怪语气道。


 


 








王俊凯在家也未能安分,且新近开发出了以折磨刘昊然为乐的趣味。但刘昊然对此习以为常——他在潜意识里已经将对方当作小孩子来看了,而小孩子,用他的原话说,“就是记吃不记打”。


“我挺支持你宽严并济管孩子的,”他曾经的同僚建议,“如果你真的下得去手。话说你真的下得去手吗?他看上去没你说得那么不服管教。”


时移世易,哪怕政府宣称商店和大型超市正常营业,甚至电影院、游乐场和体育馆都照常开放,也没有几个人真能宽下心来活在当下。政府的宣言是假的,新闻是假的,打一场漂亮的守卫战也是假的,没人不清楚这一点,但也没人能找出更好的方式应对。


换而言之,除了常与死亡为伴的军人,能照常夜夜笙歌的只剩好命的少爷小姐们。太阳城的夜店关门大吉,他们能转移到另一家酒吧继续的原因,恰恰是即便整座城市覆灭,也总有神通广大的父母能将他们转移到别的城市去。


刘昊然盯着不远处燃起一排火焰的酒杯,王俊凯坐在几个膀大腰圆的狐朋狗友中间——其中一个正手法谨慎地往一杯姜汁汽水里丢入药片——和他们一起发出欢呼。


“每次想动手前,都觉得自己触犯了未成年保护法。”刘昊然叹了口气,“他交的都是什么朋友啊。”


他走上前,从王俊凯手里拿走那杯内含不明物的饮料,随手倒进投药者自己的酒杯里。


“你好。”刘昊然抬手叫来侍者,“一杯牛奶,谢谢。”


“我喝的是汽水!”王俊凯在他身后抗议,“不是酒!”


他回到吧台坐下。同僚极富同情心地说道:


“是挺像带孩子的哈?”


“你不知道,他根本不会喝酒。”刘昊然头痛得很,“前两天晚上自己在家开了一瓶威士忌,上蹿下跳差点把屋顶拆了。拆累了要吃梅菜扣肉,现在都是冰冻配给品哪里给他找?逮着我闹。”


“然后他……唱歌了?”


“然后他唱歌了。”刘昊然用一种平板的语调朗诵,“我愿是一块扣肉,我愿是一块扣肉,我愿是一块扣肉,扣住梅菜扣住你手。”


他摊开手看着对方,对方沉默了一会儿:


“还好我家的是个女儿。”


“所以我更不理解了。”刘昊然眼下还挂着没睡好的两道青黑,“白闵,大晚上你不回去陪老婆孩子,在酒吧里鬼混?”


被称作白闵的男人和他一起应征入伍,很好的交情。他的长相在部队里算十分书生气的,圆眼睛圆脑袋,甚至因为家庭美满的缘故有发福迹象,但下巴处冒出了青色的胡茬。


对方吹了声口哨:“837,刚加完班。”


“837”代表小型空袭,今夜空中不太平。刘昊然进来时注意到角落处有几个穿军服的技术员,此刻也明白了。


白闵是技术局的分析员,擅长埋头写冗长复杂的分析报告,分析他们头顶的那层泡泡。这些分析报告让他一路从被强制入伍的物理系毕业生升到技术部主控,神气活现地管理手下一大票名校出身的技术人员。


他们平衡那层泡泡,让它在接受任何攻击的情况下不会破掉。


“你知道吗?”白闵慢悠悠地啜着啤酒,“你看起来真的不像个会带孩子的人。”


刘昊然耸耸肩。


“那时候你也差不多这样吧?往教官宿舍枕头里放甲壳虫,半夜剪掉电网溜去网吧,穿着军装大摇大摆地在镇上唯一一间酒吧要酒喝……”白闵说,“我跟着你干了不少坏事儿。”


“是啊,现在你升迁了,我被革职,人生就是这样。”刘昊然叹了口气。


“少来吧。”白闵沉默了一会儿,“你昨天去看他了?我看到了新鲜的花。”


刘昊然拿酒杯的手停滞在半空。


“我知道你不愿意提起这件事,”对方叹了口气,“可是多久了?三个月你辞退了四个心理医生,我给你写了无数检查,以防指挥部对你的心理评估报告大发雷霆。”


“你切断了所有联系方式,我用匿名号码打来的电话你也不接。你不愿意和我们谈,那么可以和医生谈。如果你连医生也拒绝,那么你还能和谁倾诉这件事?”


白闵平静地说:“你在7488得到的反催眠训练,不是用在逃避医生治疗上的。接受治疗会好很多。”


不远处有人弹奏起了钢琴,士兵们和漂亮姑娘搭上了线,碍事的迷药贩子昏倒在酒桌边,被侍者拉到了后门垃圾场。兴许是德尔塔的次级母舰近些天来都没有主动挑衅的缘故,电视台恢复了几个本地频道,开始陆续播放新年气息浓厚的出行安全教育视频。


这热闹蔓延了整间酒吧,却没有抵达他们所在的角落。光与影分出明显的界限,温暖和热闹都在那儿,在弯起如新月的眼睛和迷人的虎牙里,在流淌的琴音和甜腻的食物里。弥留在这里的只有寂静。


刘昊然最后说:“我只是不想忘记。”


“你走进死胡同了。”


“那就算是吧。”对方清晰又坚定地回答他,“别再给我找医生了,也别帮我写糊弄指挥部的报告。我会带花去看他,接受一份工作,照顾一个看起来很难接近的孩子,甚至解决他的问题。”


“但我不会忘记这件事的。我始终知道自己不值得任何人如此。”


穿连帽卫衣的男孩被大家起哄着上了台。他坐在一把高脚凳上,怀里有一把吉他,在大家的注视下流露出与平时不同的羞赧,又因这种羞赧衍生出邻家男孩般的、额外的魅力。他将白发洗回了原本的颜色,柔软漆黑的发留得有些长,衬出脖颈瓷白又柔和的光。


他在唱一首旧歌,手指扫过琴弦,眼睫低垂如微颤的蝶翼。


What have I become


My sweetest friend


Everyone I know


Goes away in the end


And you could have it all


My empire of dirt


I will let you down


I will make you hurt


If I could start again


A million miles away


I would keep myself


I would find a way


他的目光在角落里逡巡,遇到刘昊然的注视时,投给他一个不自觉的、温柔的笑容。刘昊然便意识到自己还皱着眉,稍稍舒展开了。


“你知道吗?或许我不用再给你找医生了。”他听见白闵梦游般地说,“我跟你说过和我老婆认识的故事没有?7488应征入伍冷餐会,我俩夹到同一只大虾。”


刘昊然:“?你想说虾是你们的定情物?”


“不是,那是我故意的。在那之前我就看了她好一会儿了,她也一样。一百五十人的大厅,唯独我们俩视线交缠黏黏糊糊,在外人看来没眼看透了。”


他指指台上的王俊凯,又指指刘昊然自己。


“你们,让我,没眼看透了。”


他乐观地说:


“或许你可以找他讲讲你的问题。他也一样。”


 


 






回程的时候王俊凯一直在打听酒吧里“看起来就很不怀好意”的朋友。一开始他还只是隐晦地提及,但这人实在不适合搞谍报工作,看见刘昊然在笑,自己先不高兴了:


“你笑什么!问你话呢。”


刘昊然倒真没意识到自己笑了,他只是觉得对方胡搅蛮缠的样子蛮好玩儿。


“你猜猜看。”


“技术部嘛。”对方一撇嘴,“看到单边鹰标志了。那么你也是技术部的?我父亲之前还说你退役了,简直鬼扯,战时谁能退役?”


“宪兵部。而且我没有退役,下周和你父亲的合约终止,我得归队了。”


王俊凯愣了一瞬。他侧着脸望过去,对方还在目视前方,将车速控制得平缓稳定——尽管这个时候路况十分良好,连一辆民用车的影子也没有。


窗外只余路灯亮着,高楼与霓虹灯都作沉默的黑影。他们像穿梭在一座钢铁迷宫里的尘埃,或者无声宇宙里最孤独的漂泊者,亿万年的旅行里,擦身而过的只有星屑与碎片。


王俊凯忽然开口了。


“你知道那是什么吗?右手边。”


刘昊然循声望去,零星的月光勾勒出天际下一道弧线。


“市游乐园。”他便了然了,“你喜欢这个?很老的游乐园了。”


“是啊,昨天刚宣布停业。”王俊凯托着腮往外面看,“其实我也没去过几次。”


刘昊然蓦地想起了小洋房里那副相框,一家三口温情地凝视着镜头。


他将车速放慢了,不经意道:“小时候去的吗?”


“嗯。”王俊凯点点头,“考了一百分,拿了才艺表演奖,妈妈就会说‘周末带宝贝去游乐园玩’。”


“那时候爸爸工作没这么忙,周末我们就三个人一起去玩过山车,吃冰淇淋和烧烤。后来郊区开了更新的游乐园,但我还是喜欢这家。”


车停在了路边。


“我之前听说过它要倒闭了——战时谁会去游乐园啊。但是一个人来也没什么意思。”


他凝视着那座记忆里很高、但也不过是由老旧的钢铁悬挂彩灯铸成的摩天轮,过了一会儿轻轻道:


“之后你们有任务吗?”


刘昊然张了张口。


“……去云南。”他最终说,“护送一批绝密武器到兰州。”


“那就是要离开这里了。”王俊凯点点头,“下周四我坐穿梭机走,去兰州。云南也好兰州也好……昊然,别留下来。”


他凝视着对方错愕的眼睛:


“去哪儿都好,别留在这儿。”


他指指远处的江面,那里平静无波,暗潮之下容纳着直径达40米的城市主炮。目前为止,它从未被发射。


但穿梭机在一班班地开走,政要们在幕前宣讲泡防御之下无懈可击,幕后忙着将自己的家眷运往最高指挥部所在的兰州。穿梭机的座位一票难求。一千二百万市民生活在这里,盲从地相信政府和它宣扬的避难措施。


恰如所说的那样,战争造就了诡异的公平。灾难降临在所有人头上,但揭开那层障眼法般的云翳,人们并不总是踩在同样的泥泞里。有人沉下去了,有人站在坚实的砖石上。命运的红线彼此勾连牵引,在这一刻,生门有它自己的规则,并正如大部分适用于和平年代的规则一样:价高者得。


少年垂下眼睛:“走吧。”


汽车启动远去。


 


 








陈达的这个新年过得很不快乐。


战时的缘故,今年显然比从前的都要凄惨一些。学校停课商厦关张,陈达闲得发霉,要找狐朋狗友到盘山公路飙车。第一个找上的自然是王俊凯,家里没人,因为十四岁就开始偷开军用车的王俊凯他本人,此刻躺在病床上抱着薯片吃。


面前的电视屏幕滚动播放着“反外星自卫战敌后战场:高中生见义勇为专访”,女主持人正声情并茂地表彰着市一中高三学生小王,如何在不顾自身安危的情况下,从捕食者的魔爪下营救了一位女士。


“小王同学你为此还摔断了一条腿,请问救人的那一刻你在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酸液都喷出来了还不推人一把吗……”小王(应本人要求作面部马赛克处理)纠正道,“而且我没有摔断腿,医生说只是轻伤——”


女主持人打断道:“小王以牺牲一条腿的代价,挽救了一条无辜的生命。正面战场上我们以城市主炮重创德尔塔滞空母舰,在敌后战场,人类牺牲小我顾全大我的精神也是外星势力永不可企及的,这一场对外反击战,人类必胜……”


王俊凯面无表情地关掉了电视。


“说真的。”陈达幸灾乐祸道,“‘本人要求作马赛克处理’?”


王俊凯闷闷道:“……你笑吧。”


陈达眼泪都笑出来了。


“但是话说回来,”他观察着对方越来越黑的脸色,“你当时究竟怎么想的?”


“能怎么想。谁还来得及想啊,先扑上去再说呗。”


陈达含含糊糊地回了一句“你真伟大”。


——可这是实话。陈达不相信,即将从宪兵部赶来问责的刘昊然也肯定不信。城市主炮在军部操控下进行了第一次发射,能量紊乱造成的泡防御破损恰巧放进了一只侦查型的捕食者。他扑上去将那个女人推开的时候,心里确实什么也没有想,只是比任何时候都清醒地认识到,这是一条无辜的生命,而他有责任和能力去拯救她。


此时是下午,病房里来看他的人只有陈达一个。将军专门为此从总部打来了视讯电话,一老一小相对无言,将军干巴巴地问他腿到底有没有事,王俊凯回答说没有,通话就此结束,连接通视讯的护士都觉得无比尴尬。


陈达倒是习以为常:“可是你去中泰广场干什么?”


他有点好奇:“你说你放弃追查那个号码牌了来着。”


他知道王俊凯一直在查一个号码铭牌,来自于一个依他所言“救了我一命”的军人。这块铭牌没有任何身份标识,连出身军旅世家的自己也看不出来,况且王俊凯也不允许他找任何长辈询问此事。


“还不是被昊然盯着,都没机会去查。”王俊凯从果篮里挑了一个苹果,“今天本来想趁他回宪兵部办手续试试的,谁知道还没走出多远呢,下来个捕食者。”


“话是这样说,”陈达指出,“但你们已经亲密到互称对方的名字了吗?”


“也是。”王俊凯想了想,“那重来。”


“要不是他,我肯定已经……”他亮出小虎牙,恶狠狠地啃了一口苹果,“肯定已经查出那个人究竟是谁了。总有一天我要开掉他。”


陈达挺同情他:“那感觉一定很惨,被一个退役军人无时无刻监视着——”


他话音未落,利落的敲门声响起。与之间隔不过半秒,有人推开了门。


受雇于腐败军二代的朴素劳动者刘昊然大步走了进来,黑衬衫黑西服,在病床边站定。


气氛霎时凝重了起来。军人的表情显然十分不妙,而王俊凯——天杀的小兔崽子,陈达一回眼的瞬间,对方二世祖般的坐姿已然调整为乖巧等待探视状,小虎牙收起来,刚洗过的头毛耷拉着,看上去不仅不纨绔,还有点儿病弱。


上一秒还豪言壮语要开掉对方的王家小少爷,细声细气地先开了口:


“我错了。”


刘昊然怀疑地挑起一边眉毛。


王俊凯诚恳道:“我不应该在没有你监护的情况下跑到广场,虽然我是想去买件衣服给你当作临别礼物……”


对方的神情总算和缓了一些,从他手里抽走了不健康的膨化食品。


王俊凯继续说:“但这也不能成为我偷跑的借口,下一次我一定——”


他对上刘昊然的眼神,从善如流地改口:


“没有下次了。”


陈达最终没能撑过一个下午,提早留下果篮零食并一沓漫画离开了。毕竟不是谁都能忍受两个箭头粗得要死的傲娇在严肃的病房里表演拉锯,一个说要死啦饿死啦可是动弹不了吃不到水果诶,另一个说你摔的是腿又不是手自己不会削吗,转头又抽出折叠刀表演如何削出完美的一圈果皮。陈达要疯,明明是三个人的电影。


而且他总觉得,刘昊然一边削苹果一边扫过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如果你还不走我就削你”的恶意。


向来识时务的陈达悄没声儿地离开了,值得一提的是,他前来探视的对象对此一无所知,全身心地投入和自己保镖毫无营养的晚饭菜式讨价还价中。而就在一个小时前,陈达曾发出真挚感慨:


“你们以前真的水火不容的。”


当时王俊凯不置可否地哼唧了一声。


“凯啊,但我咋觉得那谁现在太护着你了呢,跟护崽一样。”


陈达天真地断言:


“就跟你们睡过了似的。”


王俊凯对此依旧不置可否。紧接着陈达听见了一个惊掉下巴的回答。


“唉。”他的好友以一种陷入迷思的托腮姿态说,“要是真的就好了。”


 








刘昊然是扔下公务来的,因此为了防止王俊凯再胡作非为,他将白闵叫了过来做陪护。


“……膨化食品不能吃,外卖也不行,我让陈姨煲了汤,记得热一下再让他喝——”


白闵刚算完一晚上的泡泡,回家还得给女儿换尿布,极其没耐心地打断了刘昊然。


“你差不多了吧,人家又不是三岁小孩。”


刘昊然才不理会他,目光扫过桌上的零食,问王俊凯:


“谁给的?”


王俊凯穿着病号服趴在床上打游戏,后颈的黑发拂过淡蓝色的领子,看上去确实很乖。


“陈达呀。”


刘昊然皱起眉:“少跟他玩,不是什么好人。”说着将陈达留下的零食和漫画一并收走,出门了。


王俊凯:“……”


白闵:“……”


王俊凯说:“不是,陈达招他惹他了?”


白闵:“……哈哈哈。”


 


 






陪护工作没有白闵想象的难,事实上,这个据说麻烦得不行的小孩儿并不如刘昊然说的那样浑身带刺,反而十分温和。


他们聊了一下午的游戏和篮球,意外的十分投契。白闵和刘昊然认识很久了,光是拿他开涮就能侃一整个下午。


“对不起。”聊天的间隙白闵指指他的领口,“那是项链吗?”


王俊凯下意识将它往里收了一下。


“哦。”他说,“算是吧……护身符一类的。”


“我见过那种。”对方谈天般地提及,“很像一种金属铭牌,军人都会有一个,刻着号码,方便死后辨认尸体。其实不太吉利。”


王俊凯看了他一会儿。


“好吧。”他将那串金属铭牌取下来,推到白闵面前,“找你问可能更靠谱……我捡到了这个,其实也一直在找。但除了一串号码和好几个乱七八糟的部门以外,没有任何结论。”


金属铭牌的边缘反射出落日的余晖。那上面仅刻着一串十六位的数字,白闵只看了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抱歉。”他说,“恐怕我也认不出来。”


 


 








傍晚的时候刘昊然再次踏入病房,王俊凯已经睡着了,将军站在床边。


他一瞬间觉得打扰,想要转身离开,将军冲他摆了摆手。


王俊凯的睡眠很轻,刘昊然身上带着地下工事基地的湿冷,一靠近对方便醒了。


“昊然,几点了?”


刘昊然告诉他时间,对方点了点头,才转过视线,看到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将军。


两人有一瞬间都想要开口,过了一会儿,王俊凯干巴巴地说:


“爸。”


将军点点头:“好点没有?”


“好多了。”


刘昊然:“……”


将军指了指桌上的苹果,“给你的。”又转头对刘昊然说,“我出去抽根烟。”


门关上以后,房间里的空气才显得又开始流动了。王俊凯还有点儿发懵,问刘昊然:


“我爸怎么来了?”


刘昊然斜睨着他那条伤腿,王俊凯才摸了摸鼻子,给自己找补:


“没那么严重吧。”


刘昊然道:“你就装吧。”


他将果盘递过去,王俊凯就着一同被递过来的叉子吃了一块苹果。


他吃得慢吞吞的,刘昊然也慢吞吞地开口:


“今晚空中不稳定,将军还是来了,我听说白闵替他坐镇。”他提示道,“百忙之中啊。”


王俊凯哼哼了一声。


“还有五分钟他必须要走了,”他看了看表,“说点什么吧,他真的很在乎你。”


王俊凯没再说话,低着头叉起第二块苹果。


“知道了。”他最后闷闷地说。


刘昊然失笑,伸手要去拍一拍他的肩。王俊凯恰巧抬头看了他一眼,这个角度显得他迤逦的眼尾有些圆圆的,刘昊然被这一眼看得愣住,便将手放在他头顶,摩挲了一下。


那实在像极了一只等着被主人伺候的猫。刘昊然下意识想说点别的,张口却说道:


“洗头了没有啊。”


王俊凯抓起一个抱枕扔过去,眯着眼尾摇头晃脑:


“你去死。”


刘昊然还没来得及反驳,门又被推开了。将军手里还握着手机,对王俊凯说:


“你好好养病,爸爸还有个会议。”


王俊凯说哦,将军便点点头要离开。或许是会议没有具体的休期,他还是上前给了王俊凯一个略不自在的拥抱。


“你做得很好。”


温情不适合这对父子,但王俊凯埋头嗅到了将军身上惯有的烟草味,又像回到了小时候。


“爸。”他忽然说。


将军回过了头。


“路上小心。”王俊凯小声说,“今年……今年一起去看她吧。”


 


 


 


 




“你没告诉我他是在找你——天哪,他是在找你!”


“知道了知道了,你是复读机吗?”


这座城市在前天夜里第一次动用了城市主炮,以摧毁从次级母舰衍生出的、数以千计的捕食者。同时泡防御层因此大面积受损,需要技术部门轮班修补。空中暂时平安无事,但由于商厦高楼被毁,指挥部迁入了地下工事,随之而来的是不分昼夜的秘密会议。


会议间歇白闵不可思议道:“那个铭牌我一看就知道是你的。那天你整个人醉醺醺的,还能英雄救美?”


刘昊然:“……英雄救美?”


“那就见义勇为吧,你懂就行。”白闵说,“你救了他,而且没告诉他……他在找你,你就没有什么表示?”


“你没有告诉他那个人是我吧?”


“当然没有。”白闵说,“但你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吗?你们如果想要发展点别的……”


“我不打算发展点别的。”刘昊然干脆道。


“……哦。”白闵怀疑道,“不准备吗?我劝你看看自己的眼神,还有他的,你们俩看上去十分……黏腻。”


刘昊然说:“白闵。”


“那件事情也已经过去很久了。”白闵正色说,“但昨天你还是签署了那份协议对吗?我在将军办公桌看见了。”


“那份协议我三个月前就签了,白闵。我也不打算更改它。”


对方哑然地看着他。


“没谁能改变你的决定是不是?”他最后说,“只有一点,如果你早就签署了那份协议——那确实是我错了。从一开始,你就不该招惹那个小孩儿。”


投屏上的视讯结束,换成了一个月的倒计时。他们说话的这会儿,总部已经决定这座城市将在一个月后陆沉。


所有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席,回到各自的部门决定战略性撤退——一千两百万人口如何安置绝非一个月可以解决的问题。密集吵嚷的谈话声中刘昊然接通了蓝牙耳机,里面传来总部的调动指令:


“中校,你需要留下来。”


 


 


 










“早上好,中校。”


“早上好,杨小姐。将军曾说我可以向你询问一些事情。”


“知无不言。”


“2016年5月13日下午,是王夫人的死亡确认时间。我调取了档案,但上面没有标注原因。”


“这不是秘密,中校。夫人死于捕食者袭击,当时她在城郊的山庄,负责‘使者’的第三阶段研究工作。”


“夫人负责与阿尔法文明的联络?”


“只是接收与解析信息,尽管如此也归类于需要高级权限才能解读的加密文档。阿尔法文明,恕我直言,没有留下太多东西。”


“那么捕食者的入侵是有意为之?”


“没有定论,但应当是事实。”


“但是这与小凯有什么联系?他似乎对夫人的去世耿耿于怀。”


“当时小少爷也在场。”


听筒那头噤声了一瞬。


“捕食者有两只。当时小少爷在被断了电的楼顶,将军夫人在山庄的湖边。山庄作研究所用,警备设施仅一架直升机,将军负责调度,但一台直升机是无法同时飞往两个地方的。孩子触手可及,至于夫人,或许可以放手一搏,但更大的可能性是,直升机甚至来不及赶到现场。”


“将军做了选择?”


“是的。这是不可避免的,两者权衡,这确实是最优选择。”


“我当时在现场。他一直哭着求我们去接夫人,但将军的命令无人可以违抗。”


“他一直介怀此事。”


秘书言简意赅道:


“他们父子之间向来存在着一些问题。”


刘昊然自然而然地想起了初遇时王宅餐桌边的那场对峙。那时候王俊凯像个十足的叛逆少年,而自己则置身事外。即便是让那时候的他想破脑袋,也不会认为有朝一日自己会站在这儿,对一个三个月前还看不顺眼的小屁孩大费周章,仅仅因为那个害得他整夜睡不了觉的晚上,对方难得流露出的脆弱和伤感。


怪那双眼睛吧,或者还有纤细得仿佛可以一手折断的手腕,或者仰起脸时脖颈的脆弱线条。


又或者他只是想这么做了,从遇上这个孩子开始,他总是做些这样的事。


学校早停了课,但王俊凯还是出了门。这一回走的正门,坐将军的配车,意思大约是刘昊然可以跟着,也可以随他去。


刘昊然仍跟着他,在秘书以为他已经准备挂掉电话的时候,对方说:“杨小姐,我想问清楚王俊凯今日的行程。”


“学校仍处于停课状态,他今天没有别的安排。”秘书干练的声音再次响起,“方便问下您是否在他身边?”


“尾随着他,平远南路。”刘昊然不情不愿道,“这么说他应该待在家里了。”


“据我所知那里倒是有一家和王家有关联的产业,是一座……”


“……福利院。”刘昊然小声说。


他目睹着王俊凯进入了一家福利院。


 


 


 




“小凯哥哥。”稚嫩的童声响起,“你真的会拼这一套拼图吗?”


积云散了,天空是明亮的蓝色,点缀着棉花糖一般大团大团的云朵。阳光下的台阶上散落着拼图的碎片,旁边有一个做成精装书模样的包装盒,上面印着爱丽丝漫游仙境的全套图画。


“你才六岁!”王俊凯不敢相信道,“六岁拼这么复杂的拼图?”


“院长说我可以。”男孩不确定道。


“好吧,那我们来拼。”王俊凯沮丧道,“但可能要拼很久。”


他们在阳光下认真拼了一会儿,其间一个高挑的女孩子送来一杯红茶和一杯奶。


“现在只有奶粉供应了,剩余的茶叶也不多。”她歉然道,“但你留下吃晚饭吧,院长做了晚餐。”


“我想留下来吃饭,总比盐糖不匀的小蛋糕好。”王俊凯惋惜地抬起头,“但是不了,我回家吃吧。”


“陈姨不会烘焙?”


王俊凯却像想起什么似的,笑道:


“不,不是陈姨。”他补充,“其实也并不难吃。”


女孩子带着笑意看他:“我听说你最近交了新的朋友。”


“朋友是相互的,简凝。”王俊凯教育她,“话说是你给小策买的拼图吗?”


“是。怎么了,你觉得难?”


王俊凯嘟了嘟嘴。


“没有。”


简凝失笑着摇了摇头,蹲下身对男孩说:“小策,喝点东西,下午我们去医院。”


小男孩乖乖点点头,告诉王俊凯:


“我快要去做手术了。”


他新学会这个词,便迫不及待和小凯哥哥分享。王俊凯也点点头,说手术时间确定了就来看他。


“我不知道该如何感谢你。”简凝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来这儿的时候是十五岁,简凝。”王俊凯只是说,“现在变得比我还像个成年人了。”


小策附和他:“就是,简凝,你太老了。”


简凝对自己的弟弟和他的资助者无计可施,收拾了桌面,带着杯盘走了。


“这拼图太难了,小策。”她走时惋惜道,“你的小凯哥哥肯定连一半也拼不出来。”


王俊凯在她背后大喊:“我赌六张餐券——!”


 


事实上,简凝将六张餐券拍在桌面上时,仍然是不服气的。


“请外援是作弊!”


“哪有外援,这是我内人。”王俊凯脸不红心不跳,像个胜利者一样将纸币们收入怀中,“是不是啊,内人?”


刘昊然耸耸肩:“我就说不该帮你拼。”


而事实是,当王俊凯耗费了几乎一个下午,勉强凑出四个边角以后,借口逃离了这个令人感到挫败的小花园。等到他从厨房讨了一小块松饼回到原位时,他的位置已经被占据了。


小策没有不满,反而和来人坐得很近,异常亲密。对方在这个小台阶上显得有些过于大只了,但眼里的笑意很柔和。


他看到王俊凯来了,抬头揶揄道:


“盐糖不匀,嗯?”


王俊凯装傻道:“嗯什么呢,霸道总裁才‘嗯’,打工仔。”


小策问:“什么是打工仔?”


王俊凯怕带坏小朋友,只得作罢:“没有,我没说过——我天哪你拼的?”


临走时还极为可怜的拼图已经几乎完成了一半,金发少女初现轮廓。小策快乐地说:


“小刘哥哥拼的!”


王俊凯将怀疑的目光转向刘昊然:“小刘哥哥?”


刘昊然无辜道:“哎。小凯弟弟。”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王俊凯硬是将小策从刘昊然身边拨拉过来,放到自己膝盖上。


小策天真不谙世事:“小刘哥哥很厉害!他什么都会!”


“那你觉得小刘哥哥帅还是小凯哥哥帅呢?”


这是送命题,小策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大眼睛在两个哥哥面前眨来眨去,最后说:


“哎呀,我晕倒了。”


他真的作势往后面倒去,王俊凯和刘昊然不约而同地伸手去接。两个人的手碰到一块儿,小策倒在他们的臂弯中间。


“喂。”王俊凯闷闷不乐道,“谁给你带巧克力?谁给你带变形金刚玩具?小——策——”


小朋友没有回应,胸脯安宁地一起一伏。


刘昊然小声说:“他好像睡着了。”


王俊凯也小声说:“小孩子啊。”


他在阳光下昏昏欲睡了一会儿,听见头顶有人说:


“我看见挂在会客室的照片了。”


王俊凯含糊地唔了一声。


“夫人很美。”


王俊凯便轻轻笑了。


“小时候在幼儿园,所有小朋友都羡慕我有这么漂亮的妈妈。”这是他第一次谈起自己的母亲,以平和的语气:“她是个很优秀的人,运营慈善机构,资助福利院……或许太过优秀了,她和我父亲,他们从来不愿意妥协。”


“她和我父亲在我十五岁时离婚了,我父亲有了外遇。当然在此之前,他们已经分居了近五年。”


刘昊然轻轻说:“这对你不公平。”


“是啊,我也是这么说的。我很爱——我是说我很尊重她,可我不明白,如果从一开始他们就不适合在一起,那么我的存在又有什么意义?”


他提高了声音,怀里的小策颤动了一下眼睫,他便又控制住了。


“抱歉。”他说,“但我试图了解她。”


“所以你也开始做她做的事,福利院,救护组织……还有小策的手术。”刘昊然说,“他患有白血病。”


“我想感受到她做这些事,心里的平静和安宁……诸如此类。”他小声说,“我猜她是快乐的,那就足够了。”


有一会儿他们都不说话,像是浸泡在这令人发懒的金色阳光里。小策身上盖着刘昊然的外套,他们三个挨得很近,就像……王俊凯漫无目的地想,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一家三口一样,在阳光很好的午后晒太阳。


在他对自己的想法感到惊讶之前,头顶蓦地响起了刘昊然的声音:


“我可以试试那个拼图。”


“真难得。”王俊凯打了个哈欠,“我是说你不和我对着干,真难得。”


“这有什么难得的?比不上我发现了你难得的另一面。”刘昊然对着那幅画挑选拼图碎片,适时抬头道,“我觉得这一面很可爱,小凯小朋友。”


王俊凯忽然就红了脸。


因此下午简凝再来时,三个人都神采奕奕,旁边摆着恰好拼了一半的拼图。最开心的莫过于小策,他夸张地向简凝描述,如果他在新年前能够自己拼完另一半,小凯哥哥将会送给他另一套有一千块碎片的拼图。


简凝不敢相信道:“一千块!王俊凯,小策他还是个孩子!你怎么能答应?”


“哦这个。”王俊凯被下午的阳光晒得发困,“当他开始跟你拖长音调说‘小凯哥哥——他们都有新年礼物——我也要——我想要更多的拼图——’的时候,简凝,你能拒绝吗?”


他模仿得像极了,简凝和刘昊然都笑出了声,小策咯咯笑个不停。


不多时简凝便带着小策去医院了。王俊凯也预备打道回府,经过刘昊然时突发奇想,用和小策如出一辙的语气说:


“小刘哥哥,我也要新年礼物。”


“你也六岁啊?”刘昊然失笑,“明天有空吗?”


这下轮到王俊凯愣了:“干嘛?”


刘昊然笑眯眯地说:


“送你新年礼物啊。”


 


 


 


 


 


寒意驱散阳光的时候,这座城市亮起了灯。


但家家户户紧闭着门,无人在焦灼的战事里外出。广场上只余硕大的“福”字灯箱自顾自旋转,风从空隙里钻过,无端显出呜咽的声音。


于是没有人看见摩天轮的灯饰也亮起了,事实上已闭门谢客的游乐园内所有灯都被点亮,暖黄的光影笼罩着阔别多年的来客,像极了误入童话故事里的无人宫殿。


军官对着年轻人做了一个“请”的动作,为他拉开摩天轮座舱的门。


今夜或许并不太平。摩天轮上升时光流落在透明的泡防御层上,流散消逝如紫色的大丽花。有一些不太合时宜的沉默里,刘昊然先开口了:


“新年快乐。”


他低头便能望住对方的眼睛,里面映照出漆黑夜幕下的灯火与烟花,剔透如同另一个世界。


“你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啊……”王俊凯居然还有点儿羞赧,“你有事求我?”


刘昊然说不啊,我等你以后继承家产了给我开十万年终奖。


王俊凯一个靠败家长大的小混蛋,没遏制住,一骨碌爬起来就要给他开支票,被刘昊然哭笑不得地压下:


“我开玩笑呢。”


王俊凯还是忿忿:“你让我给你开一张嘛,反正钱也取不出来啊。”


刘昊然:“……你乖一点儿就行了。”


再后来刘昊然回忆起这个显得过于温馨的夜晚,有很多细节像是被磨旧了的老式录音带,依然在那儿,只是不大清晰。这对于一个以生存在真实世界里为生的军人而言几乎是不可能的,他归咎于冬日夜晚狭小的空间里,一点点暖意都蒸腾出陶然的、令人熏熏欲醉的热气来。


漂亮的梦境向来如此。


王俊凯依然兴致勃勃地问他:


“你怎么做到的?让它开业?”


“它没有开业,明天早上这里依然会倒闭。”他记得自己回答,“我只是拿到了钥匙,仅供今晚。”


“你怎么拿到的?”


刘昊然叹了口气,像个大人一样揉了揉对方的发顶:“你还是别知道了。”


王俊凯发出一声半是兴奋半是责怪的“哦——”。


他当然付了钱。刘昊然向来有自己的门道,方式的精细或者粗暴也取决于他。成捆的现金(还有大口径的伯莱塔)塞在后备箱里总是比银行汇款更有说服力,遑论这个城市已经不信任银行,未来或许连现金也无法流通。事情其实解决得很圆满,至少园内留下的负责人最后笑容满面地离开了。但无论过程如何,今夜星光灿烂。


摩天轮升到最高点的时候,王俊凯像个从没坐过缆车、飞机、或者随便什么能升到高空的玩意儿一样的小孩,发出小声的赞叹。但他做什么都能让人觉得真心实意,于是当他非要拉着刘昊然,两个人又因为身高问题,不得不屈着膝盖蜷缩在玻璃窗前往外张望的时候,刘昊然也下意识地觉得,那确实是非常美丽的景色。


夜幕是深沉的墨色,摩天大厦鳞次栉比,街道与马路盘踞如流动的多彩河流。他们仿佛傻乎乎的小孩子一样挤在逼仄的空间里,因为座位之间的间隙太小不得不紧挨着彼此,皮肤上的热度透过衣料,从一个传递到另一个身上。


他们几乎头挨着头。很长一段时间内,就像两只生长在西伯利亚的雀鸟,透过樊笼打量着五彩斑斓的热带,甚至忘了歌唱。


他们远离人群,停滞在高空孤立无援。但刘昊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定和平静,这样奇异的感觉正是来自于身边这个小小的身体,他忘了质疑或否认,也没有意识到自己卸下心防,甚至下意识开口道:


“小凯,明天我可能……”


对方无意识地偏过头,眼睛里还带着笑意:


“你说什么?”


他正凝视着那双倒映星光与灯火的眼睛,那么的流光溢彩,他在倒影里看见了手足无措的自己。


他说:


“不,没什么。很漂亮是不是?”


对方真挚地回答他:


“我希望我们永远停留在这儿。”


“谢谢你,昊然。”










TBC


为什么是新年快乐的原因是……这篇我以为新年前能写完

评论

热度(221)